门外的脚步声一重一轻是王大军和老张。
它们在泥地上远去像是两头悻悻而归的野兽。
庄若薇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的力气被抽干缓缓滑坐在地。
那尊假的佛像被她丢在桌上在晨光里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门板冰冷庄若薇背靠着它缓缓滑坐在地才发觉双腿早已抖得不属于自己。
桌上那尊假佛在晨光里泛着黄铜的死光无声地嘲笑着这场豪赌。
赢了。
这个念头没带来半分狂喜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向上爬——狼会回头蛇会出洞下一次她还能拿什么来赌?` 接下来的日子废品站的气氛变得诡异。
王大军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轻蔑而是多了一层捉摸不定的审视像是在琢磨一块啃不动又舍不得丢的骨头。
他不再找茬却总在她周围盘桓那道目光黏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而司磅员老张则彻底当她不存在。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即使从她身上扫过也像穿过一团空气没有留下任何焦点。
这种冷战比暴风骤雨更让人窒息。
这天下午站里的高音喇叭嘶哑地响了:“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场内废料积压严重尤其是大件木料区三天之内必须清空!三天之内必须清空!” 命令一下整个废品站都骚动起来。
木料区那是废品站的“坟场”。
断腿的桌椅被掏空内脏的衣柜发霉的箱子像一具具残缺的尸骸堆积成山。
空气中弥漫着朽木和潮气的霉味。
工人们拿着斧头和铁撬准备将这些最后的尊严也彻底粉碎变成论斤称的柴火。
一辆卡车倒了进来卸下一批从某单位办公室清退的旧家具。
与其说是家具不如说是一堆散了架的木头。
一个三门大柜门掉了一扇另一扇也摇摇欲坠柜身糊满了陈年的报纸和标语红色的油漆字斑驳陆离。
几张椅子缺胳膊少腿散发着一股被遗弃的酸腐气。
“都利索点!劈了当柴烧!”王大军叉着腰吼道唾沫星子横飞。
工人们一拥而上斧头举起眼看就要砸下。
“等等!”庄若薇几乎是脱口而出。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她。
王大军的三角眼立刻眯了起来像嗅到了血腥味的狼那目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锐利。
“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警惕和不耐。
庄若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失态了。
她垂下眼掩去眼底的震惊快步走过去蹲下身装作在检查那堆烂木头。
“王组长这柜子就这么劈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伸手抚上柜子一角那里有一块木头因撞击而崩裂露出了内里的材质。
那不是普通杂木的苍白或红松的粗疏。
那是一种近乎金黄的底色上面盘绕着一层深褐色的、如同行云流水般的纹理。
在一片不起眼的纹路深处一个酷似鬼脸的结节图案正无声地注视着她。
是“鬼脸纹”! 她的指尖在颤抖。
这木纹这沉甸甸的质感……她又借着整理的动作查看了柜子腿和框架的连接处。
没有一颗铁钉。
全是严丝合缝的榫卯结构即使在如此破败的状态下依然顽强地咬合在一起。
海南黄花梨!而且是整整一套! 这套被当成垃圾的破烂是连祖父都奉若神明的木中君子!在如今这个疯狂的年代一套完整的黄花梨家具其价值比那尊风磨铜佛像还要高出百倍千倍! “不劈了难道还供起来?”一个工人嘲笑道。
庄若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是惯常的麻木和窘迫。
“王组长你看……我家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衣服都堆在床脚都招耗子了。
”她指着那个破柜子声音低了下去“这个虽然破但好歹是个大家伙拿回去修修补补总能装东西。
我想……我想把它买了。
” 王大军愣住了随即狐疑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封来路不明的密信。
佛像的事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本能地觉得庄若薇的任何反常举动都包藏祸心。
他走上前没用脚踢而是学着老张的样子用指节“梆梆”地敲了敲柜板声音沉闷厚重。
他又蹲下身凑到庄若薇刚才抚摸过的那处崩裂口使劲闻了闻只有一股子陈年的霉味和木头味。
他甚至用小指甲去抠那露出的木茬质地坚硬颜色是深了点但在他眼里木头就是木头还能变成金疙瘩不成? 他绕着柜子来回走了三圈轻蔑地哼了一声但三角眼里闪烁的却是狼一样的狡黠。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斜着眼看庄若薇:“想要?行啊。
不过……这木头看着就结实当柴烧都比别的经烧。
你按柴火价再加……五成!”他伸出五个粗黑的手指“五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爱要不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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