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在寺院主动承担清扫工作清心师姐一句“扫外尘亦是扫心尘”的点拨让她顿悟日常劳作即是修行心境由此转变对平凡事务生起前所未有的恭敬与专注。
晨曦微露山间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香火混合的清冷气息。
昭阳起得比晨钟更早她看见一位年迈的僧人正佝偻着腰在寺院前院不疾不徐地扫着地。
那“沙……沙……”的扫地声与偶尔响起的清脆鸟鸣交织成一曲宁静的晨曲。
她心中一动默默走过去向老僧合十行礼然后从墙边拿起另一把略显陈旧的大竹扫帚。
扫帚很重竹枝因长久使用而变得光滑柔韧。
老僧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目光浑浊却平和没有任何言语继续他手中的动作仿佛她的加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昭阳学着老僧的样子开始清扫青石板铺就的院落。
起初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城市人特有的、追求效率的紧绷。
她用力挥动扫帚想要尽快将落叶和尘土归拢。
但石板缝隙里的顽固尘泥被露水打湿后紧贴地面的落叶都让她的清扫并不顺畅。
手臂很快传来酸胀感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停下来看着老僧。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每一个挥扫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
没有一丝急躁也没有一丝懈怠。
他的目光专注于扫帚尖端划过的那一小片地面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方青石几片落叶。
他的身体与扫帚似乎合为一体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昭阳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完成任务”而是在“做一件事”。
她调整呼吸放松肩膀不再想着“要扫完整个院子”而是只关注于“此刻扫帚正划过这片地面”。
她开始感觉到扫帚柄上竹节的温润触感听到竹枝与石板摩擦时细腻的“沙沙”声看到被扫帚惊动的微尘在晨光中飞舞如同金色的精灵。
她甚至能分辨出不同落叶的形状和颜色——泛黄的银杏暗红的枫叶枯卷的竹叶…… 心在这样简单重复的动作中慢慢沉静下来。
那些盘旋在脑海中的、关于未来的规划关于过往的反刍似乎都被这“沙沙”声一点点扫到了角落。
不知何时清心师姐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廊下。
她看着昭阳的动作从最初的生涩紧绷到逐渐放缓、稳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当昭阳扫到她附近时清心师姐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拂过檐角的风铃: “扫外尘亦是扫心尘。
” 昭阳手中的扫帚猛地一顿停在了半空。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进了她意识的某个幽暗角落。
扫地仅仅是在清洁环境吗? 此刻她清晰地感受到当她专注于清扫外在的落叶与尘土时内心那些纷乱的念头、浮躁的情绪仿佛也正在被一遍遍地、耐心地梳理和清扫。
“外尘”是看得见的落叶、泥土。
“心尘”是什么?是贪欲是嗔恨是愚痴是傲慢是猜疑……是所有让心灵蒙垢、不得清明的烦恼执着。
她重新开始挥动扫帚但心境已截然不同。
每一次挥扫都不再是机械的劳动。
当她将角落的积尘扫出时仿佛也在清扫内心某个积存已久的、对过往的怨怼;当她将零散的落叶归拢成一堆时仿佛也在整理着那些散乱无序的妄念;当她看到青石板在自己手下渐渐露出洁净的本色时仿佛也看到了内心被烦恼覆盖的、本自具足的清明自性正在一点点显露。
原来修行并非一定要在蒲团上正襟危坐。
行住坐卧搬柴运水无不是道场无不是修行。
关键在于那颗心是否带着觉知是否安住于当下。
她想起了外婆。
外婆一生都在田间灶头忙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似乎从未停歇。
但外婆的眼神总是那么平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通达。
以前她不懂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外婆或许不懂高深的佛理但她将整个生活都化为了修行的道场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磨砺着心性扫除着“心尘”。
手中的扫帚此刻变得无比沉重也无比轻盈。
沉重是因为它承载了“扫心地”的寓意;轻盈是因为她放下了对劳作的分别心(觉得扫地是低微的杂务)而生起了恭敬心。
她扫得更加认真也更加放松。
不再仅仅是为了一个洁净的结果更是为了体验这清扫本身的过程体验心在其中的状态。
扫到那棵古老的菩提树下时一阵山风吹过又有几片叶子旋转着飘落恰好落在她刚刚扫净的石板上。
若在以往她或许会生出些许“徒劳”或“烦扰”的念头。
但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子落下然后再次平静地、耐心地将它们扫起。
缘起缘灭叶落叶生如同心念的生住异灭。
扫了又会脏;落了又会生。
重要的不是追求一个一劳永逸的“绝对洁净”而是在这不断的“扫”与“落”之间保持那份观照与从容保持那份“扫”的自觉与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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